水银御守

萍水相逢也是前世之缘。

【霹雳/雀霏】贪欲

*有雀风提及和g向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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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弁袭君醒来时,暴雨心奴正在吃他。

  

细细的红色的肉被尖利的牙齿拉扯出来,痛是此刻唯一的感受,浑身几乎被冷汗浸透了,即使感官已经变得迟钝不少,这种活生生失去身体一部分的感觉也让人很不好受,弁袭君深呼吸一口气,端着调子喊他。

  

「舞司!」

  

暴雨心奴已经听不进去了,任由食欲驱使着身体的活动,这份咀嚼声听在耳里,即便是弁袭君也颇感不适,他简略地判断着眼前人目前的状态:理解不了话语,对动作和声音也没有反应,目前在进食所以暂时还没什么攻击性——暂时。

  

弁袭君起身,努力去够边上的药箱,失血过多导致手臂有些发麻,好在孔雀指还是稳稳地捻上了那个玻璃针管,在察觉食物有逃脱举动的瞬间,暴雨心奴抬起了头——刘海散落着遮住了眼里的光,嘴边还挂着弁袭君的小腿肉,红色的血在胸前沾染一片,头发凌乱,看起来失控前自己抓挠下了好几缕——当然,弁袭君相信,暴雨心奴绝对不是为了克制自己不吃他,而只是单纯地毁灭了周遭的一切东西:柜子、凳子、自己挂在车窗遮挡阳光的挂画以及他本身。

  

弁袭君叹口气,在暴雨心奴扑上来之前,将狂暴的蓝色野兽摁住了,玻璃针管中的液体极快地注射进去,也不管瘦弱的身躯能否适应——总之暴雨心奴只是恍惚地眨了眨眼,“咚”地一声毫不客气地摔了下,感谢这一瞬间失神的空隙,弁袭君还来得及抽空将自己残破不堪的腿拯救出来,任由暴雨的脑袋磕在尖利的柜脚。

  

  

  

2

  

暴雨醒来的时候车里已经被弁袭君收拾妥帖了,杂乱的东西丢到一旁,反而宽敞不少,有足够的地方供他将双腿伸开——带着铁链的声响。他偏头去看好友忙前忙后的,光裸的脚踩在地面,他的小腿已经恢复了,皮肤上的血管清晰可见,红色青色搭在一起。车里有一股难言的酸味,是之前这里的主人切了一半的水果留下的,弁袭君欲盖弥彰地喷他的高档香水,于是车内空气更加一言难尽。

  

饥饿感消去了不少,但还是轻而易举被食物的味道吸引,暴雨被拴着,直勾勾地看过去,弁袭君擦了擦手,捻来一个苹果递过,暴雨没伸手,像什么动物一样张口,咬出鲜明的咔嚓一声。

  

这座城市被丧尸病毒污染已有数日,也正是趁了这番动乱,高危病房中的囚犯暴雨得以逃窜而出,并不忘去唤醒了被关在密封舱的狱友弁袭君。暴雨心奴对丧尸的出现和习性都没有概念,硬生生靠着一身蛮力和巧劲躲过尸群袭击,但在到达的时候已经被咬了好几口,于是弁袭君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半疯癫的暴雨心奴——他甚至没能立刻判断出来他是被咬了还是本来就这样。

  

有了一个帮手总是好走一些,这是暴雨提供的救他的理由,实际上弁袭君发现自己似乎被迫成为了司机兼保姆,好在边上这个人战斗力极强,必要的时候能用来挡刀用——是本来就不太正常的缘故吗?即使被咬得遍体鳞伤也似乎与平日并无太大差别,在他完全变成丧尸之前,弁袭君总算堪堪将车开回老家逆海崇帆,从破烂的屋子里掏出了能够减缓丧尸化药剂,给自己和暴雨心奴都打了一针,造就了现在这番模样——

  

伤口能够快速地愈合,对正常的食物兴趣变低,几乎已经失去生命体征,至少心脏还在跳,脑袋也还算清醒。除去暴雨会时不时因为饥饿而发狂,其他没脑子的丧尸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

  

好吧,从眼前的人一分钟狼吞虎咽完一个苹果的模样来看,或许对食物兴趣也没有很低。不过对饿疯了的半丧尸来说,同样身为半个人类的自己诱惑力远远超出这个苹果。弁袭君及时在手指被咬掉之前将胳膊抽开,抬腿把暴雨的上半身踩到地面,蹲下来注射再一管的药剂,方才还精神的人因为药物对肌肉的副作用软绵绵又瘫了下去,他眯着眼笑了一下,目光往后转,看向房车内一个突兀的、高级得格格不入的冰柜。

  

「不行。」

  

弁袭君断然拒绝,将放在外边晾晒的布扯回来,盖到冰柜上——仿佛这样就能将其隐身一般。这一带刚好是城市的交界,荒凉得找不到任何一间便利店,电力和水力都已经瘫痪,柜子里边的冰块许久没换过了。

  

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仍旧坚持逃生并不是因为对安全的人类聚集地有什么渴望,柜子里的人——或者说尸体是弁袭君坚持的原因,他相信依照现代的医学技术,总有办法能让祸风行再度复生:他几乎只被咬了一小口,病毒尚未入侵躯体,而尸身保存完好,伤口处被仔细包扎过了,而致命伤...来源于车内的这位同伴。

  

弁袭君瞥一眼那边的人,蓝色的长发许久未清理有些毛糙和打结,像粗糙的兽皮一样铺在身上,目光很亮,是毫不掩饰食欲的贪婪,但自己对他已经没有生气的必要——至少他没有吃掉自己的叔叔,而死亡也让祸风行得以不成为一个被马上食用的活靶子,否则依照他的个性,大抵难逃因为心软而被曾为同事的丧尸撕碎的结局。

  

在把祸风行的尸体安置完成后弁袭君和暴雨打了一架,即使没有下重手,暴雨心奴极快的身体恢复速度也明显昭示着这场争斗的毫无意义,这辆对于两个人的旅程来说有些臃肿的房车在祸风行的加入下变得刚刚好。

  

弁袭君开着车毫不犹豫碾过路边行走缓慢的尸体,就像那日满不在乎地踩过监狱外的尸山一般——祸风行与他们怎么能算一样?城郊的人并不多,丧尸的吼叫和哭声混杂在一起,刚刚碾过的方向或许有没被完全感染的活人吗?弁袭君分了下神,若是没被感染完全,倒是能作为食物,可惜了。

  

后方过了药效的暴雨不知何时又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拖着铁链,半截身子扒在车窗边上,尸身被碾过时人类的血液飞溅在了窗玻璃上,暴雨心奴显得颇为愉快,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3

  

自然,在这个一切机能已经停滞了的世界里,食物和水源并不是无穷无尽的,药物也是。

在路经又一个毫无生气的城市后,箱子里的药已经见底,食欲成为无法逃避的本能,身为人的清醒意志几近被淹没,而不进食只会让这种情况更严重。

  

知道这件事要仰赖于本该被咬得早已彻底失去理智的暴雨心奴——弁袭君是在开始逃亡几天后才得知,他的好损友还能维持清醒且活力十足地撬开自己的棺材板全仰赖于他在被感染后十分果断地吃了自己的师兄——并且很有节约意识没有一次吃完。在看到暴雨说着「饿了」从背包掏出一个脑袋的时候弁袭君努力握紧了方向盘,好歹没把车开到河里去。

  

药物所剩不多,大概也就能维持一两天左右,给暴雨心奴的那一部分已经被节省了下来,不如说留着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也有些当储备粮的意味,即使看上去把他吃掉会让人更疯。暴雨心奴被拴在车顶扶手上,整个人挂在那像块巨大的抹布,随着车辆碾压过尸体左右摇晃。他看起来还算安分,弁袭君想,把针筒里的东西换成安定药总算也是有点效果。他把车停到路边,任由边上两三只丧尸把腐烂的爪子拍到车窗上,食欲被那份吼叫声激发起来,弁袭君深呼吸一口车内的浑浊空气熟练地开箱子,固定针栓,再把药打进去。

  

药效的副作用下有些飘飘然,这种强行放慢身体机能以阻止病毒蔓延的方法终究不能长久,不过好在离下个城市也不远了,等到安全的地方,让祸风行恢复,自己自然有时间慢慢调养。

  

祸风行....。想到此处,弁袭君在涣散的意识下摸索着意图给自己补上一针,多日未曾进食加上抗药性让这份欲望更难压抑,在将手往前探的时候,他听到了在嘶哑叫声中突兀的撞击声响——

  

暴雨心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那个被精心盖上布匹的冰柜已然被掀开,方才的声响是柜子倾倒的声音,在内里的人像软绵绵的人偶一样从中滚出,熟悉的那张脸上没有表情,曾与自己交握的手已有些溃烂,在冲击中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面前。

  

「祸风行啊——!!」

  

此情此景之下,弁袭君难以压抑内心苦楚,双腿仍然无力,颤抖着将残肢捧回冰棺中后,几乎三步并作两步掐住罪魁祸首,暴雨的脑袋狠狠撞到车窗玻璃上,引起外边更大声的呼喊。弁袭君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无法控制内心的欲望,在冰柜打开的瞬间,内心贪欲的咆哮便从未停止——吃了他!

  

暴雨心奴几乎是怜爱地拨开弁袭君无力的手,尸体在撞击下四肢和头部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皮肉已有些地方腐烂露出白骨,至少再怎么看都是救不回来了,暴雨放下弁袭君的手,牵动手足上的铁链剐蹭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温柔劝告着。

  

「损友,你放过叔叔吧,他都已经臭了。」

  

弁袭君被欲望冲击,甚至没空去管暴雨心奴的烂梗。苦苦撑持的理智在看到尸体那一刻湮灭殆尽,在霉味与尸体腐烂味交织的车厢之中,弁袭君靠近去嗅那一份熟悉的气息,舌苔仿佛有盐粒,不存在的苦药和消毒水的气息,血的味道,香气,血的香气...

  

人血的味道弁袭君常闻,也自知皮囊剥开后世人并无分别,如今覆上冰冷的尸体时却忍不住颤抖——并非是悲伤或者恐惧,反而是口中的唾液先于泪水溢出。他压抑得习惯了,只有在彻底的死人面前才暴露出这份隐秘的愿望来。

  

「你再不吃可就真的要浪费了,你变成没脑子的尸体,然后叔叔就算不是被我吃,也是被外边那些随便哪一只吃掉。」

  

耳侧的话语像来自恶魔的蛊惑,弁袭君没心思继续听。血肉被撕裂开时没有声音,入口也与此前吃的无异,纤长的孔雀指剥开那一方塌陷的肚腹,被厚重衣物包裹的内里得到初次莅临,碎肉带着弹性,从狼吞虎咽到细细品嚼,几乎是像刀慢慢划开那一层脑内模糊的欲望屏障,在血肉摄入中神智愈发清晰,这份残忍几乎要让人流下泪来。

  

弁袭君细细咂吮那一份血肉,他没能保护好的爱人此刻与自己合二为一,自己的身躯能够完美地包容他的一切——这样的想法几乎让身躯兴奋地战栗起来,进食的动作虔诚得犹如信徒。暴雨无聊地把身躯挂在锁链上,俯视弯着腰的圣裁者,他喊了几次能不能给他分一口,地上的人也没听到。

  

此刻的祸风行算得上是人吗?或许已经成为一堆肉块,与超市摆着的三明治和饭团并没有区别,暴雨如此想着,不免觉得弁袭君的动作滑稽了起来,像是在供奉一根香蕉。

  

弁袭君阖眼,想象祸风行的血肉与自己融合,通过消化系统扩散到自己的每个细胞之中——如同将自己锻造成为神明,人类对自己来说已如可轻易捏死的蝼蚁,而祸风行——至死都自认为人类的祸风行,被自己彻底分解、炼化,与自己同样离开人类的行列,而在这个想象的世界中,唯有自己与他二人存在于此,合二为一地紧密相连着独立于物种纲目种属之外。

  

残破的肉体终将消弭,而祸风行永远完美。弁袭君拥着白骨结束这场仪式,抬头时正对上暴雨心奴的眼,燃着火圈的眸垂落,目光扫过含泪的眼,从沾血的胸口到下半身,像带着怜悯,弁袭君什么也没说,暴雨心奴大笑了起来。

  

  

  

4

  

车辆行驶着,距离远处的下一个城区还有十几公里,失去了一个人的车厢有些空空荡荡,弁袭君偏头去开医疗箱——药剂仅剩一支。他觑去那边被铁链挂着的暴雨心奴,十分不客气地用一盆脏兮兮的池水浇了下去。

  

暴雨心奴醒得很快,该说是生命力顽强吗?他竟还维持着理智垂着头装死,只在弁袭君抬手触碰锁链的一瞬间张口咬了下去,些许的血液带来久违的生命力,暴雨咧着嘴笑,声音沙哑得像咽了石头。

  

「你要吃了心奴吗?好损友。」

「......不。」

  

弁袭君看着之前被自己当做储备粮的人——听了数日尸体的嚎叫,从他口中说出的人话反而有些陌生了,其实让暴雨直接去当一只丧尸他或许会过得开心点——弁袭君一直这么想,也弄不透他这一份强烈得莫名的求生欲望究竟从何而来。从他口中说出的不过是诸如「不能让九千胜大人被别的人吃掉」之类的话语。

  

弁袭君和他对视,为自己这个念头发笑,他解开暴雨身上的锁链,被束缚已久的人没有挣扎,只是凑过来,舔了舔弁袭君脸上的血迹——在祸风行彻底离开后,他已经许久没清理过自己,这是祸风行的血、或者是自己的,弁袭君已经记不清了。

  

他在暴雨的注视下将最后一管药打入自己的身躯,肌肉的无力让抚摸着蓝色发丝的手指也无力地垂下,暴雨心奴又笑了出来,像见到什么好玩的事一般,扯着他像拖行一个袋子,摆了自己觉得舒适的姿势,侧过头张口从脖颈咬下。

弁袭君被肌肉活生生撕裂的痛感包围着,他意识清晰地铭记着自己的罪孽,感受生命从体内脱离,而自己的灵魂——或许与祸风行的一起,又会去往何处呢?

  

已经灭亡了的世界中,夕阳的光线照下来,窗外的尸山打下一块黑色的影,弁袭君看着身上的人,慢慢闭上了眼,很难说这个世界是否还有其他活人,但弁袭君相信,暴雨心奴还会活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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